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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,初闯社会太单纯,涉世未深不识人


路凡看见那位皮肤白白的女人满脸堆笑的望着他,他赶紧急走几步上前:“您是唐小姐吧,我是来应聘销售经理的路凡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嘻嘻,什么唐小姐,我姓谭,不是姓唐。你是路凡吧,跟我走吧!”说完就在前面扭着屁股带着路。她个子有1米6几的样子,胸鼓鼓的,裙子紧紧的裹着身子一扭一扭的,隐约能看见内裤的形状。从握手楼之间的过道穿过去,走进了一栋带小院儿的旧楼里,外墙上的牌子显示:东三坊89号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楼有独立另外开的门,走进去光线很暗,她顺手开了灯。客厅不是很大,有二十多个平方,左侧摆了四张办公桌,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个公司牌:sz市远大广告制作公司。右边放了一张餐桌,角落里堵了一些杂物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,尴尬的笑了笑,“叫你笑话了,太乱,你坐,你坐”,随后向里边骂着:“阿霞,阿华,死哪儿去啦!快出来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矮矮瘦瘦扎着辫子的女孩儿从里屋走出来,不漂亮但干干净净的看着很舒服,她嗦嗦的走过来,把手上的水抹到裤子后面,脸红了一下,“我在洗碗,姐,怎么啦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位叫路哥,阿华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路哥好,阿华,阿华他在睡觉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真是的,大白天睡什么觉,昨晚扣妹仔去啦”谭姐骂骂咧咧的往里屋走。

        不一会儿,一个长披肩的男孩赤着脚走了出来,他光着膀子穿条花短裤,瘦的肋骨可见。一眼睁着一只闭着,朝这边瞄了一眼,路凡赶紧点了下头,他觉得他应该跟他年龄差不多。

        谭姐双手抱在胸前,路凡用余光扫了一眼,她望向他,他有些不自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天老板出去谈项目了,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。”路凡看见那个男的嘴角翘了一下,谭姐头转向他,像似瞪他一下,“他叫梅钱华,我们叫他阿华,他负责广告设计”。接着她转向另一边,“她叫柳见霞,我们叫她阿霞,她负责跟单和后勤工作”。那个小姑娘朝路凡微微点了一下头,脸颊绯红,脚在地板上轻轻蹭了几下。“路凡,你也介绍一下自己吧”谭姐望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哦”路凡挺了一下身子,“我叫路凡,大路的路,平凡的凡,今年23岁,来自东北,以后请多多关照,我来做……”,话没说完,那个叫阿华的突然奔过来,拉住他的手,把他吓了一跳。阿霞抿嘴一笑,跑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谭姐走过来,打落阿华的手,骂了一句“基佬”,然后对路凡说,“明后天是周末,你收拾一下,周一过来上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出来时,路凡先找了一个公用电话,给他母亲报平安,顺带说找到工作的事情:工资是每月7oo元,包吃包住,李哥很关照他,不用担心他。他感觉电话那边母亲在哭,嘱咐他要好好工作,对领导要尊重,对同事要友好。临来时母亲说的这些他嫌烦,但今天电话里,他觉得很顺耳很受用,他想听母亲说这些哪怕是他不爱听的,更确切的说,他想听到妈妈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走到深南路边上坐公交车,破天荒的买了一包7元钱的希尔顿。他记得上大学时,偶尔家庭条件好的同学请他抽一枝。他自己是不舍得买的,他那时只抽大生产,驰,茶花这些一、二元钱的劣质烟。坐在开往盐田的22o路公交车上,嘴角边还留有淡淡的外烟独有的烟草香味,他的思想活泛起来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想到这家单位看着不怎么样,包括老板加自己也才五个人,也没有电视上看到的大办公室,大办公桌。何况具体做什么的,他还不是很清楚,有前景吗?他能做好吗?啥叫广告设计?给谁设计?谁用你设计?

        但不来的话,他能去哪儿?能一直在李哥那儿待下去吗?他跟他非亲非故,就是因为老乡,因为父母互相认识,就一直赖在那里吗?不行!一定要搬出来,搬出来!他下定决心,回去就跟他讲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,李哥一早儿就带着他到东门逛街。“新人新气象,你那裤子不适合在深圳穿,短袖t恤你也买两件吧,有钱没?没钱吱声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有,你帮我选选吧!”,路凡紧跟着他。男人买东西直奔主题,bossini两件短袖,外加一条卡其色休闲裤花了他2oo大元,他心里暗暗心疼,以前很少买这么贵的衣服。不到11点,他们已经坐在东门中路那家麦当劳的二楼了。李哥每人点了两个巨无霸加可乐,算是庆祝他找到工作。

        路凡第一次吃这种东西,刚入口时,味道怪怪的,当大口的牛肉在嘴巴里,配合着蔬菜一起吞下时,又觉得很香很过瘾,吃到最后那简直是欲罢不能了,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面包加肉啊!他不由的暗自感叹!

        回去以后,傍晚时,他们又去四村北面的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。5元钱一张的电影票,附近工厂的工人几乎周末都在这里消遣,能坐着吹空调,还能看电影。黑呼呼的环境,别人都是一对对的,他两个大男人在这种环境里感觉怪怪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坐后面,很他妈恶心!呸!”李哥唾了一口,甩了一下手。郑伊健演的古惑仔还是那么帅气,他们吃了两包瓜子两大瓶可乐。路凡偶尔回头,隐约间能看见最后排很多女的手撑在前排的靠背上,他知道是怎么回事。他之前也想这样,可惜女朋友不太配合,每次都是蜻蜓点水滑门而过。三年的时间,差不多有两年都是在进与不进之间斗争战斗着。现在想来心还是痛的,但正因为最终的没有射门,让他负罪感减轻了一些。

        周一早上九点,路凡到了那里,开门的是谭姐,乱糟糟的爆炸头,穿着米色吊带裙,满眼是明晃晃的白,她弯腰帮路凡提背包时,路凡看到一对跳跃的兔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,白衬衣宝石蓝牛仔裤,个子应该比路凡矮一点,但长了一张明星脸,像港星罗嘉良。他走过来,一把抱住路凡的双肩,大声说:“雷吼,陋胸嘚,我黑谁挪”。谭姐拔开他,笑着说:“他叫许诺,是我们老板,广州人,你刚才没听懂是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路凡赶紧放下背包,向前一步说,“你好,许总,我是路凡”。许诺笑了笑点点头,对谭姐眨了眨眼,嘀咕了几句,谭姐说“以为你听得懂,他以后对你会尽量说普通话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被安排跟阿华一个房间,现在他才看清楚房间的结构:三室二厅一厨一卫,客厅向里左侧并排是厨房和洗手间,右侧并排是他和阿华,谭姐和小霞的房间,最里面是许诺的房间。

        路凡的床斜对着门,阿华只是在地上铺了一张床垫。晚上热的睡不着,他们聊天,东拉西扯。他知道阿华是gx柳州人,他和许诺以前都在飞凡广告公司。飞凡当时很牛,承包了深圳2oo多个公交车候车厅,光华强北就有4oo平的楼面广告,加上其他路牌广告,电视广告等等,一年营业额有几个亿。

        前年出来时,他们挂羊头卖狗肉,利用之前的资源,赚差价挣了二十多万。但从去年下半年,飞凡在特区报登出离职员工声明后,生意就一落千丈,不得不从彩福大厦搬到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今年你是第五个,基本上一个月一个,看你能打破魔咒不?”阿华枕着胳膊,脚翘的老高。路凡翻来覆去睡不着,身上粘粘的,黑暗的空气里飘着汗和臭脚混合的味道。

        刚到的前一周基本是早上十点开始拿着深圳黄页一家家打电话,吃完中午饭接着打,一直打到下午四点。主要对话已写在一张纸上:

        你好,我是远大广告公司,我们做户外广告,媒体广告,印刷dm单,宣传册,名片,贵公司有这些需要的吗?基本上还没说完就要被挂断电话,所以要快一股脑的说给对方。被挂断说“不需要”还是客气的,有骂“神经病”,“缺心眼”,“傻子”,“妈的”等等。

        四点以后不能打了,四点到六点是对方脾气最差的时候。这个时间,阿霞去准备晚饭,他就帮阿华做些杂事。他们没有电脑,广告设计初期都要用纸画出来,贴到硬纸板上,再用剪刀,刻刀抠出图,拿给客户确认签字。再拿到外面去打板制作。就这样有时很忙,有时又闲的慌。

        吃完晚饭那一段时间最轻松,有时阿华,阿霞一起跟他出去散步。他们穿过深南路的地下通道去对面岗厦电影院玩。不看电影时,他们就坐在前面的草地上,抽烟,喝饮料,聊天,呆,看星星。阿华教阿霞抽烟,阿华一本正经的对阿霞说,“新手尤其是女的,不能直接抽,要先让别人喷你几口二手烟,你才会慢慢上瘾,就像这样”

        阿华闭着眼睛嘴巴凑过去,阿霞推开他,骂他“死讨厌鬼,欺负我!”路凡在旁边笑。阿霞眼睛看着路凡,“凡哥,真这样吗?”路凡没回答,他羡慕他们没有心机,心里又觉得他们很傻,甚至有些讨厌他们。他不知道这个公司能不能做下去,也不知道每天这些业务能不能支撑?谭姐明里暗里的讲,现在这些业务都是她一个人接的,让他多出去实践,相信他是有潜力的,光打电话效果不好。

        许老板经常不在,偶尔在办公室,他就像个幽灵一样站在客厅中央,静静的不说话,一动不动,路凡回头看他时,他马上挤出笑脸迎着他,笑得路凡心里毛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华不管这些,你接到单他就动手做,没单他就在那儿打瞌睡。他有一个大大的存钱罐,每天早晚各一次,他要把所有硬币倒出来数一遍,他有个怪癖,只存一元的硬币。“我喜欢听这个声音,哗啦啦多美妙”阿华自我很陶醉。路凡笑他,“你难怪叫梅钱华(没钱花)”

        一周后的一天早上,路凡带上名片出门了,谭姐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走远。“我去哪儿找客户?”路凡站在岗厦牌坊下思考着。一个小时后,他已出现在华强路口的加油站那里。不远处有一个电器城在装修,他凑过去看热闹,见两个戴安全帽的人,像是管事的。他鼓足勇气开口了“大哥,装修呢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其中一个人转过头,扫了他一眼,“你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是,我广告公司的,我看你这噶哒装修,前面马路牙子那噶哒要不要立个广告牌?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个人还没听明白,跟他站在一起的人却哈哈大笑起来,过来捶了路凡一下,“你东北哪儿噶哒的?你刚来深圳咋的?”就是这样,说来也巧,歪打正着的认识一个东北老乡王哥,还跟王哥谈成一笔小生意。这个王哥他们断断续续的联系了几年,后面会有介绍。现在重点说这笔生意,正是这笔生意让路凡破了财,离了职,重新回到了李哥那里。

        路凡到现在也没想清楚,他的裤子到底是怎么丢的?他清楚记得睡觉前挂在床头,第二天早上裤子却不翼而飞,连带裤子口袋里那11oo元钱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笔小生意带来的喜悦没有了,可怜他和阿华两个起早贪黑,每天从岗厦坐公交车赶到蛇口海鲜街,折腾了一周时间,去帮他前面说的王哥那里做装修。王哥在那边新开了一家海鲜水产店,就是去装一扇玻璃门,灯箱,外加一些喷绘。门用不锈钢包边,12寸钢化玻璃,地弹簧一装,打点玻璃胶,很简单,喷绘稿已确认好,就近已找好打印喷绘和焊接灯箱的地方,他们过去割玻璃找人安装。这一单下来有4ooo多元的利润相当于王哥照顾他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许诺给阿华拿了2ooo元,买玻璃时钱不够,电话里许诺叫他们自己想办法。路凡想来想去,最终把他内裤里压箱底的钱垫了1ooo元。竣工那天晚上,许诺让阿霞多炒了两个菜,谭姐还买了猪头肉,烧鹅。几杯啤酒下肚,许诺掏出收到的钱,一大把厚厚的。他点了1ooo元给路凡,又抽了两张,给阿华和他,手一挥“你俩买几包烟抽抽,有钱兄弟大家一起花”。大家那晚吃的很开心,喝的也尽兴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早上,路凡头疼得厉害,迷迷糊糊翻身起来尿尿时,现裤子不见了,他一下清醒了,他赶紧到处找。大门关的好好的,可是裤子怎么也找不到,连谭姐的房间也找了。许诺揉着眼睛出来,骂了句“丢老母”,带着路凡围着这栋楼转了转,他指着窗户说,“你晚上没关窗,肯定是被人用竹竿挑走了”,路凡凑近趴在窗台上往里看,防盗钢筋每隔12cm竖着焊死在窗户上,窗台到他挂裤子的床头足有2米远,这小偷不光要有一根足够长的竹竿,而且还要有高的技术,路凡百思不得其解。

        接下来的那个睌上,路凡一整晚没有睡觉,他总觉得窗户外面有双眼睛在看着他。他想着前一晚的事,他想整个经过,他裤子里平时只有几十元,没有被偷,偏偏刚放进11oo元就被偷了。妈妈如果知道会担心死的,怪自己太大意,应该睡觉前放进内裤口袋。会不会是……他总觉得哪里不对,他不敢往下想。阿华翻身嘟囔一句又睡了,谭姐的房门关的紧紧的,走廊尽头黑黝黝的,路凡看不清许诺的房门是开着还是关着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天刚亮,路凡就到客厅里抽烟,几根烟抽完,他最终还是给李哥打了一个电话,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。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,突然很大的声音在路凡耳边响起“操!你别着急,我等下过来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九点钟不到,李哥带来两个他之前见过的人,他们三个人站在客厅中央,李哥问路凡,“知道谁偷的吗?”路凡摇摇头,没作声。李哥两手关节捏的嘠嘠响,他走到许诺面前,站住了,定定的看着他,开口了,声音很平静:“许老板,我兄弟这事你看怎么办?”

        许诺满脸是笑,“啊?路兄弟干的很好啊,怎么啦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咱们明白人,不说糊涂话,我兄弟钱被偷了,他很不开心,他不干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呀,做的好好的,出了这事!这贼佬仆街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哥静静的看着他,不说话,许诺微微的抖了一下,摊开手无辜地说“还没满一个月,本来是没工资的”。谭姐走过来打圆场,“路弟弟都做了二十多天了,也很努力,我都舍不得他走,许总,要不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等一下”许诺转身进了里屋,李哥回头看了他两个朋友一眼比下手势。大概有一分钟时间,许诺手拿着一叠钱出来,交到路凡手上,“兄弟,这些给你,我是见你人老实,这点钱算是给你的补偿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哥望过来,路凡点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去的路上,李哥拍了路凡一下,安慰他“这不算啥事,社会复杂,以后路长着呢,回我那,后面看准眼珠,别着急!”。路凡眼角湿了,他有些不知所措,有些感动,但更多的是愤闷,就像许诺给的1ooo元,只补上他丢的钱,那这个月算是白忙活了。李哥问“他给你多钱?”路凡说1ooo元。李哥掰着指头,算了一下,突然叫起来“操,你这相当于白干一个月啊,还是被这王八犊子算计啦!”

        其实路凡心里早算好了,11oo+7oo-1ooo=8oo,他住个狗窝吃着猪食,被白用了一个月,相当于吃住自己掏钱了。李哥用他的砖头手机打电话,声音很小,路凡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“厉哥……对……早上过来刚处理完,……恩,太气人,东三坊……长的像陈世美……对,你看着弄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打完电话,李哥回头笑了笑,说了一句“咱东北人不受这气”,就是这句,让路凡眼泪唰的流下来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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