拾 前仇新恨

　　思绪戛然而止，面前的现实不得不提醒裴青，该结束这一切了。

　　大步走进大堂内，看向面前从容不迫的池安易，心中一股莫名的凄凉传来。

　　池安易看着面色阴沉的裴青向他走来轻轻的依旧面不改色道“看来还是走到了这一步。”池安易叹了口气。转头一想:“不过，是谁都对我不利，是你我就放心了。”

　　裴青眸色一惊反问道:“什么意思？”

　　池安易脸色缓和的笑了笑说:“这样，我就不用担心若儿的下半辈子了。”

　　“你怎么不问我今天为什么带这么多人来?”裴青面色逐渐阴郁。似是沉浸在昔日的痛苦里。

　　父亲，裴青会替你报仇申冤的。

　　池安易似乎是早有所料，“那日在街头，我恍惚间就发现你的眼神虽然温和没有起伏，但是掩不住的悲凉和仇恨。想来我也有愧于你的父亲，若是当初，我能尽全力救下他——”眼中带有痛苦的神色看向裴青，惋惜中带有深深自责。

　　裴青没有打断他，似乎是对他的惺惺作态无感。

　　不过是垂死之人，无谓挣扎而已。猫哭耗子假慈悲。

　　“我想着，把你带回府里跟幼年丧母孤单的若儿一起教养。试图弥补我对你父亲的亏欠，没想到，这么多年过去了。我对你如同对若儿一般，你还是放不下心里的恨意。”池安易视死如归般的坐在大堂上的椅子上，喝了口茶。

　　裴青眯了眯狭长的双目问道:

　　“我父亲当时因着兵权重握，被当时一个文官参了一本，那个文官还是他曾经的同窗好友，还说有他谋反的罪证书信。”看了看面前脸色陡然变了的池安易。

　　冷笑了两声。

　　池安易额前冷汗细细的冒出，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?

　　“不错，确有此事。裴青你今日来，是来跟我算旧账的吗？”叹了口气。站起来走向裴青。

　　裴青一脸冷淡的看向他，果然是这样的，官场上的人哪有哪个是清清白白的，都是伪装出来的，之前还差点被他这副嘴脸骗了。

　　“都怨我，我池安易无话可说。只是，你知道若儿见你不在府中，寻了你半日吗？”池安易提起池兰若，无奈的摇了摇头。

　　提到池兰若，裴青愣了愣神。

　　她要是知道他今日所作所为，会不会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他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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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心口一丝疼痛传来，传遍全身。

　　“也罢，我也不想若儿恨着你，就不让你背负人命了。”

　　池安易想起了兰若，怕是爹不能护着你了，以后的路啊，看清楚走吧。

　　“裴青，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下令了，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若儿，不然，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”

　　裴青点了点头:“这个不用你说，我也会保护好她的。”

　　因为她曾闯入他的世界给他只剩仇恨漠然的心灵带来光明。他说什么都要护着她的。

　　“哐当”一声，佩剑落在了地上。

　　裴青看着地上嘴角噙着一抹视死如归的笑意，躺在了大堂内。鲜红的血液从颈内溢出，不一会就流满了一地。

　　裴青完成了任务，还杀了当初陷害他的池安易。

　　明明大仇得报，明明如释重负，明明应该很轻松的啊，为什么还是很压抑，这么多年的事——

　　父亲大人，我是不是做错了？

　　不禁产生一丝疑惑，后悔的情绪，不过马上就被心底的凉意代替。

　　大雨还在下——

　　似乎有人冒雨向这边跑来，又似乎雨雾缭绕，凭空捏造的景象。

　　池兰若见禁军并未刻意盯着她，也就趁着他们去别处跑出了自己的阁房。

　　裴青愣在了原地许久。似乎感到很迷茫，以前支撑着他的信念是查找证据，替他爹翻案报仇，现在完成了之后，却又失了方向。

　　有人冒雨跑进了大堂，雨水淋湿来人的衣裳，来人却全然不顾，看向了堂内一脸阴郁的裴青，以及倒在血中的——

　　见到此，池兰若一丝丝悲凉哀伤逐渐攻略了身上每一处情绪。

　　这是她爹啊，每次都慈爱的随着她闹的爹啊，怎么好好一个人，就躺下了呢？

　　地上的佩剑，是裴青的，这种画面根本不用误会。

　　池兰若一瞬间就垮了，所有的情绪都被震惊哀伤无力感代替，脚下一阵软，但还是立住了腿。

　　那一瞬间，她好像失去了所有。

　　她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嘴，含糊不清的说:“裴青你……”一点点的哭腔夹杂着无奈跟不可置信，试图不让自己哭喊出来。

　　她越是不大哭大闹，越显得异常。

　　裴青困顿的眸子带了丝负罪感，不忍心的走向兰若道:“若儿——”

　　“我带你去浪迹天涯，好不好——?”

　　似是低声下气般的讨好。

　　池兰若嘴角牵扯出一个难堪不已的笑，声音因受到惊吓而变了音调:

　　“浪迹天涯?跟自己的杀父仇人……浪迹天涯?裴青是你傻还是我天真！”

　　裴青温和的眸色起伏了一下，呼吸急促了起来——

　　不是这样的……不该是这样

　　只是越解释怕是越牵强吧——

　　还是变成了这样呢。

　　见裴青一言不发的愣在原地，池兰若面如死灰的看了他一眼。

　　池兰若见此，内心难以平静，她哪里经历过这些。

　　“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！”

　　转身，浸透雨水夹杂些许泪水的额间碎发缭绕，雨水淋湿了全身，没有一处好地方。

　　裴青见她要走，心里又惊又怕，抬手拉住了她——

　　“若儿，别走好不好？”

　　池兰若跌了一下，所幸被手上的力道拉住了，未曾倒下。

　　池兰若看了他一眼，嘴角勾起笑着。只是这个笑带着绝望，失望，跟恨意。。。

　　让裴青感觉一凉，渗人。

　　池兰若一把推开了他，他愣神间猝不及防，踉跄了数步，险些倒下。

　　“裴青！杀父之仇不共戴天，我池兰若从今日起——跟你恩断义绝！你若今日让我活着走出池府，来日我便十倍偿还。”

　　看着面前的人说着让人凉彻心底的话语，裴青无力的看向她，似乎还想挽留却被她果断转身离去的背影打断。

　　池兰若丝毫没有迟疑的转身离去，身边二侧的禁军经过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拦住，却被裴青一声令下打断:

　　“让她走”

　　平静的声音带着些无奈，和一丝颤息。

　　东洲永裕元年，前朝大将军裴誉为奸臣所害，皇上下令彻查此案，查明大将军乃一腔热血为国为民，官复原位，敕封镇远候，其子裴青继其候位。

　　想来，永裕也是位明君，开仓放粮，治理水患，修桥补路，广纳贤才——

　　临安城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昌盛。

　　只是那池家小姐，早已消失在这座城中。

　　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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