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 若己出

　　关起门来只有姊妹俩，小雯香打开了话匣子便是埋怨不断，“姐姐，你知道我有多疼吗？前几日刚被掐得青紫的地方，大小姐一个不舒坦又要故意来掐我这几处软肉。姐姐担忧，但我们身为下人的，姐姐又能如何救我？当初二小姐只承诺对姐姐好……”

　　贤香听着听着又是掉下泪来。

　　小雯香抽噎着，心里头的委屈堆积成山，“娘说爹爹无能，不然也不会害得我们家……姐姐，我心里不服。为什么是我们三个被卖来做下人？”

　　贤香也是不懂。明明他们的娘亲是爹爹正室夫人，他们三个都是嫡生子女。家中遭难，娘亲一面抱怨着爹爹无能，一面却又提出，要卖孩子不得偏心只卖庶出。曲家来买，又指名要了他们三个，爹爹最后竟然也同意了。回想那日离别，爹爹几多不舍，娘亲为何还好似嘴角带笑？

　　这时，小二月忽然推门而入。

　　看清姊妹相互握着手儿哭诉，小二月将门合上，几步近前，冷声道：“雯香你可怨我？”

　　小雯香见小二月来了便止住了哭泣，听小二月如此问，忙是擦了擦眼脸，恭敬道：“奴婢不敢。”

　　小二月摇了摇头，一针见血道：“你嘴上说着不敢，眼里头可全是埋怨。”

　　小雯香顿时一抖，好怕小二月也如皮洛秋那样，便要对她动手。

　　小二月看出小雯香颤抖，叹息着也到姐妹二人旁坐下，拉起小雯香另一只手，语气软了许多，道：“雯香姐姐，你都还年长我两岁，该是已经明白。在曲家，贤香和你都不过是下人身份。贤香到了我房中，自是我的人，别人都管教不得。而你到了皮洛秋房中，是她的人。我和贤香虽心疼你被皮洛秋欺凌，却都不好插手，因为于理不合。哪怕她无缘无故打骂于你，做下人的不就是这样，没人救得了你。姐姐聪颖，还知道尽量不再招惹皮洛秋至挨打挨骂。”

　　小雯香被小二月抓住了手不太舒坦，但不敢动作。

　　小二月又道：“要知，我们也不是对你不闻不问，只是一直在想办法。只有将你要了来，以后你也是我的人了，我才能保再不叫人欺负了你去。不然插手再多，回头皮洛秋只会对你忌恨更深，下手更重。”

　　小雯香愣了一下，忽然有点明白过来，但仍放不下对小二月埋怨。

　　小二月轻轻摸了摸小雯香手上明显伤处，取过药盒，亲手帮小雯香手上上了些药，心疼到：“很疼吧？亏你也忍得了。你也下得去手。”这话，小二月是对姊妹二人说的。

　　贤香在此时也擦了擦眼泪，一边和小二月一同帮小雯香上药，一边道：“小姐吩咐，必须下了重手。”

　　小二月盯着小雯香的眼睛，问道：“你可明白？”

　　小雯香咬牙点了点头，道：“奴婢明白。”

　　小二月确认小雯香不怨她支此狠招，满意地笑了笑，道：“你明白就好。如若不然，皮洛秋在家中不曾再打骂于你，你身上无有明显掐打痕迹，初到家中，我已尝试告状父母解救于你，皮洛秋却可撒谎道你撞了桌角，你自己又怕她不说……”

　　小雯香又何尝不是仔细打量着小二月神色，见小二月当真亲切劝慰于她，心里头一热，眼泪再次涌现，哭道：“奴婢……多谢二小姐。”

　　小二月摇了摇头，道：“日后私下里你我相称便是。”

　　说着，小二月示意小雯香褪去衣衫，一看之下不由惊道：“贤香你下手也太重了吧！”

　　贤香也是一惊，道：“这不是我……”

　　小雯香抽噎着道：“不是姐姐打的，这些……是大夫人和大小姐……那日，二小姐告状二夫人和老爷，大夫人和大小姐怨我，说定是我跑到二小姐这边来告状……”

　　小二月眼里闪了闪冷冽寒光，好一双歹毒母女。原来那日她们回头果然又打骂了小雯香，只不过谨慎，更挑了这些不叫人脱光了衣裳，绝对看不出的软肉处掐打。前头当着齐管家的面，小雯香年纪尚小，挑开衣袖腰衫叫齐管家也看到了手臂、腰腹伤处都不怕。但若没有这几处伤叫人看见，小雯香也不好再将女儿家更私密处暴露在人前给人验伤。

　　小二月叹道：“罢了，罢了。雯香你只记得，日后你也是我屋里的人了，我定不再叫人欺了你去！”

　　小雯香笑了，终于对着小二月笑了，笑得可是灿烂，道：“嗯！”说不上来的，虽然小二月模样看着就是三四岁幼女，但就是叫人觉着信任。好似凭她那幼小身躯可以撑起天，踩实了地，可以保障了身边所有人，都无所畏惧。

　　待给小雯香全身上好了药，叫她换了身衣裳。

　　小二月忽然道：“你们可知，你们姐弟妹三人都非家中大夫人所出？”

　　姊妹俩惊呆了。

　　小二月道：“当初将你们买来，虽非入了奴籍，但也要上报户部，凭着你们的卖身契将你们转户到我家来。我那日瞧着你们娘亲古怪，便是求着爹爹给我看了你们的转户契证。在那证明上注释的，你们的爹爹是你们的爹爹刘老爷没错，但你们的娘亲，不是你们家中大夫人刘马氏，而是刘马氏……”

　　姊妹二人还是不解，直到小二月清楚说道：“蕙兰！”

　　接下来小二月说道的更惊呆了姊妹二人。

　　原来，刘家原本有两位大夫人，刘马氏慧芳和刘马氏蕙兰，是一双亲姐妹同轿嫁给了刘老爷。日后，姐姐慧芳先出了一双子女，妹妹蕙兰几乎同时诞下贤香，稍后才诞下贤香的弟妹。就是生出雯香这小女儿时，妹妹蕙兰不幸……

　　后来，这亲妹妹的三子女被姐姐慧芳带回房中，视若己出。看来，刘家这位大夫人也当真会做人，可是做足了脸面，叫贤香姐弟妹三人都认准了她是他们的娘亲，没感出蹊跷来。然而家中出了事，她既主动提出嫡庶不可偏心，又是献祭出了实际是她妹妹所出的三子女，真是名利双收。她又何尝真将贤香三姐弟妹视为己出过？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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